長空下的獨白

結   局                  黃勁連

佛陀說

有一天   我们

都要回去

也許   在

落雨的清晨

雨聲淅瀝

也許   在

日落的黃昏

許多的炊煙

翳入了天際

也許   在

暗淡的夜晚

許多的星光

掉落了大海

落入遙遠的地平線

慢慢死寂

有一日   離開

我们最親愛的人

我们都要回去

也許

乘著風

如風中的一葉

也許

沿著河邊

走著嘩啦的水聲

回去   回去

可能有許謂嘆

可能有些鑼鼓噹噹從天起

可能   沒風沒影

靜悄悄的死寂

如一枝燭火

慢慢冷去

如竈腳的餘溫

如竈間的灰燼

慢慢冷去

如炊煙離開了煙突

慢慢隱入了天際

這樣的結局

誰都無法逃避

捶胸塌天

頓足塌地

實在不必

流淚不流淚

實在不必

佛陀說

我们都要回去

冷冷的清晨

黝暗的夜裡

在竹榻   在草席

在無邊的蕭颯

在搖顫的秋風秋雨

一襲黑衣

我们都要回去

什麼地方來

什麼地方去

我们都要回去

人世間一定有結局

所以   請

告訴我们最親愛的人

不要   不要

不要哭泣

這是我年輕時在報上看到的   這個剪報跟著我換了公司   跟著我回到家   之所以一直留著的理由   是因為我覺得它把我有一天離開時想說的話貼貼切切的表達出來了   即使那時我還不到三十   離開對我而言   實在是遙不可及   現在   我告訴姊姊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   就用它告訴我的摯愛吧